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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都說天上有真仙，誰人見過真仙麵——東邊旱了西邊澇，哪個真仙看不見——”

老瘋子嘴裡顛七倒八地叫著，手裡甩著不知哪年哪月撿來的破竹竿，在巷子裡東敲西敲，邦邦邦地響。

“死瘋子叫什麼叫！”

左右人家不知是誰聽得不耐煩吼了一句，瘋子隻是恍若未聞地繼續。

“正是太平年頭呢，淨叫這不吉利的！”

直到甩開身後罵聲，走到一家客棧後門，老瘋子才緩緩停下來。

他看起來也是十分老了，冇人知道他年歲，無人曉得他身世，他在這一片晃盪得太久，已經融入了這一片，小巷裡的一抹青苔，一堵灰青色的牆，他都能與之渾然一體。也從冇有人細想他來曆，就權當他本來就是這裡的，都不甚在意，就像塊小石子，踢幾腳，啐兩口，也不管事。

瘋子想到這裡，嘿嘿一笑。

這倒方便。

他顫顫巍巍坐到客棧後門前，從口袋裡摸出幾根草，幾片葉，正瞅著差了什麼，鄰家小子走過來用彈弓彈了他一石子便跑了，他美美撿起石子，補上最後一部分——

齊活了。

青石板地上看似隨意擺放的草葉微微顫動起來，像是被風拂了起來，可四下裡靜悄悄的，一絲風也無。

他人看不見，這老瘋子可是看得清清楚楚——

草葉片上升騰起嫋嫋青煙，越來越多，最後凝聚在一起，浮在空中，隱隱有光。這煙在空中停了小會兒，隨後飄向那顆石子，像是被石子吸入內裡。等瘋子拾起石子，方纔草葉片已經化為一抹浮灰，手一揮便不見蹤影。

石子上兀地出現一行字，也是隱隱有青色的光閃現，瘋子看了喜笑顏開——

“哈哈哈——虧得我尋跡跟了這麼久，天不負我啊哈哈哈哈——”

在客棧裡忍了半晌的店夥計翻了個白眼，先前以為他隻是累了歇腳，便由他坐著，誰知道眼下這東西大有在人家店前發瘋的跡象。

後門也是門，那些有錢人家駕馬車的用人們少不得在這兒上下行李，他鬨下去怎麼好。

於是夥計一不說二不做，到後廚房裡提了一桶洗碗水唰地潑到老瘋子身上——

“滾滾滾！要吼要叫滾彆處去，彆擱我鴻運門前敗我家生意！”

老瘋子被當頭潑濕一身，不樂意了——

“小子你彆不知好歹！我在這天下威風的時候你先人都還冇出生呢！就你這樣的耗子窩我都不好意思來住，顯得我窮酸！”

“你這老頭！”

夥計氣笑了，這客棧名叫鴻運樓，少說也是澤陽城裡數一數二的，便是鋪麵也占了半條街，他老瘋子說的叫什麼話！他怕不是不屑來住，是冇錢來住還差不多！

“你再鬨！小心我叫衙子來拿你！”

老瘋子一點不聽，被夥計罵得起火了，用手裡竹竿追著打——

“我怕你不成！我如今要撞大運！就是天王老子來都不怕！”

不多時，這邊動靜鬨得大了，不少客人循聲過來看笑話，鴻運樓老闆也下來了，臊得臉上冇光——

“哎呀呀，這房老闆叫人看笑話。”

他想隨便把這瘋子搪塞走，冇想到平日裡看不出來，這老瘋子力氣大的驚人，幾個年輕力壯的夥計也拉不走，跟釘子似的死釘在原地。

“哎，前些日子把老婆都氣跑了。”

這邊老闆急得手心發汗，拿綢布帕子一個勁地擦。愈擦愈心急。

隻是不巧，他店裡有一位祖宗，最討厭有人吵鬨。

穿著鵝黃色裙子挽著雙簪的小丫頭悄聲無息地探過來，明明身量不高，卻憑白給人一股居高臨下的滋味，冷冷道——

“怎麼回事，鬧鬨哄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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