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頂級小說 > 血蓑衣 > 第223章 各安天命

第223章 各安天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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何安好像突然想起什麼似的,匆忙來到潘文麵前,拱手道:“潘掌櫃,沈老讓我轉告你,龍四從潘府洗劫的財物,他已全部清算完畢,總價約七百五十萬兩,你隨時可以去碼頭取回。”

聞言,潘文卻麵露一絲難色,可還不等他開口,何安又道:“沈老還說,倘若潘掌櫃不願再踏入潁川那個傷心地,倒也無妨。日後無論你去往何處,隻要那裡有東善商號的錢莊,你隻需自報家門,三日內便可將銀票取走。”

“沈老果然深知我心。”潘文不由地心生感激,苦笑道,“如今我們一家人好不容易脫離苦海,潘某的確不願再回潁川。”

由於何善忌憚徐仁回來報複,又擔心潘文突然提起他與龍四分贓之事,因此一直心不在焉,暗中忐忑。

此刻,何善見事情已了,便忍不住萌生退意,乾笑著朝柳尋衣和潘文拱手道:“柳門主、潘掌櫃,此時天色已晚,本官還有諸多公務未辦,因此……”

“何大人請便!”柳尋衣豈會不知何善的心思?故而也未過多挽留,拱手笑道:“今日之事,多謝大人!”

“哪裡!哪裡!”何善大喜,連忙擺手道,“能為賢王府儘綿薄之力,是本官的榮幸。哈哈……”

柳尋衣、潘文陪著何善逢場作戲,幾人再度寒暄片刻,何善便匆忙告辭,迅速領兵離去。

期間,潘雲本想追查分贓之事,但卻被大夫人給悄悄攔下了。

望著漸行漸遠的大隊人馬,洵溱眼中卻陡然閃過一抹狡黠之意。她轉身從阿保魯手中竟又接過一幅畫軸,並親手遞到潘文麵前,似笑非笑地說道:“剛剛何大人走的太急,連那幅圖是真是假,都冇來得及辨明。”

“這……”潘文滿眼錯愕地望著洵溱,遲疑道,“難道剛纔你給何大人的‘晴川山水圖’是……假的?”

“是柳門主告訴我,何善此人欺軟怕硬,貪生怕死,不是什麼好官。”洵溱輕笑道,“既然如此,這麼珍貴的古畫交給他,豈不白白糟蹋?”

說罷,洵溱便不由分說地將圖塞進潘文手中,不等他推脫,洵溱又道:“此圖是潘八爺的心愛之物,也是他留給你們的唯一念想,好好珍惜吧!”

洵溱此話,令本想極力婉拒的潘文登時一愣,他低頭看著既熟悉又陌生的畫軸,不知不覺間眼淚竟是“吧嗒吧嗒”地滴落下來。

顯然,潘文睹物思人,情難自已。

洵溱平日裡雖表現的冷酷無情,但在剛剛這一刻,柳尋衣卻在恍惚之間,似乎看到了她的另一麵。

柳尋衣隱約感覺到,洵溱擅自留下這幅圖,懲戒何善是假,想幫潘八爺把遺物留給子孫後代纔是真。

柳尋衣心中暗暗苦笑道:“此刻看來,這個女人……似乎也並非毫無感情……”

“收下吧!”想罷,柳尋衣神色一正,鼓勵道,“如今潘家已離開潁川,未給何善留下任何把柄,他奈何不了任何人,所以你們不必擔心。”

“不錯!”許衡笑道,“東善商號可不是昔日的潘家,他們到潁川的第一天,就活剝了兩個人皮,而且還掛在城門上當街示眾。單憑這一手,就算給何善一萬個膽子,他日後也不敢去找東善商號的麻煩。”

湯聰接話道:“就算他日後發現圖是假的,也隻能打掉牙往肚子裡咽。何善曾參與洗劫潘家,一開始就冇安好心,所以今天是他罪有應得。”

“不錯!”廖川笑道,“最好讓他一輩子都留在潁川,整日擔驚受怕,小心提防著徐仁報仇。省的這個狗官冇事總想著害人,哈哈……”

此言一出,眾人皆是忍俊不禁。潘文一家人懸著的心,也隨之放鬆下來。

“潘大爺,接下來你們打算去哪?”柳尋衣話鋒一轉,輕聲問道,“不如去洛陽?有府主坐鎮,相信冇人敢對你們放肆。如何?”

“天大地大,怎會冇有我們一家的容身之所?”潘文苦笑著搖了搖頭,歎息道,“柳門主一番好意,潘某心領了。但我們潘家曆經此番磨難,最終死的死、逃的逃,如今隻剩下我們四個相依為命,實在不想再與江湖中人有任何牽連。我們……是真的怕了……”

聞言,柳尋衣不禁發出一聲歎息,感慨道:“一入江湖內,便是薄命人。你們一家好不容易有機會遠離江湖,的確應該走的越遠越好。”

“而且我們前去洛陽,河西秦氏一定會不依不饒,說不定還會以此為藉口,誣陷我們和賢王府一起私吞‘玄水下卷’。”潘文滿眼無奈,模樣甚是淒楚。轉而他話鋒一轉,又道:“爹生前一直教誨我們,生是大宋之人,死是大宋之鬼。他老人家在世時,常說老馬戀棧,落葉歸根,期盼著有朝一日潁川能重回大宋的懷抱。隻可惜,爹的心願至死都未能達成。因此……我們一家商議過後,決定遷往臨安,另起家業。”

“臨安?”柳尋衣稍稍一愣,隨之點頭笑道,“也好,臨安是大宋國都,富庶繁華,百業興盛。如今的天下,已冇有比臨安更安穩的地方了。”

“這樣也能和妹妹、妹夫離的近些。”大夫人歎息道,“雖說少林之後,他們和爹鬨的不歡而散,但一家人畢竟是一家人,終歸血濃於水。更何況,如今爹已經走了,我們又豈能真和妹妹一家老死不相往來……”

言至於此,幾人眼中皆閃過一絲落寞之色。

潘初八英明一世,若他泉下有知,今日的潘家,竟淪落到家破人亡,背井離鄉的悲慘地步,不知他又會作何感想?

一片沉默中,潘文悄然轉身,癡癡地凝望著夜幕下朦朧昏暗的潁川城,語重心長地喃喃自語道:“我生於斯,長於斯,在潁川生活了大半輩子,如今將要離去,心中真是百般滋味……”話音未落,他已情不自禁地落下兩行熱淚。

三言兩語之間,蘊含著無比的苦澀與悲慟。

首丘之思,望雲之情,又豈是旁人能夠領悟?

遙想昔日,潘家在潁川曆經無數輝煌,這裡曾有他們的歡聲笑語,也彌留著他們的辛酸血淚。潁川城、淮水畔,承載了潘家幾十年的風風雨雨,起起伏伏。

華夏兒女,大多安土重遷,若非萬不得已,又有誰願背井離鄉?

戀戀不捨,依依惜彆,潘家人無不翹首而盼,眼泛淚花。

不知過了多久,潘雨音緩步來到柳尋衣麵前,淚眼朦朧,梨花帶雨,幾次欲言又止,終究化作無聲哽咽。

她曾與柳尋衣在潁川城中“拜堂成親”,雖是做戲,但畢竟是“夫妻一場”,今日惜彆,此生此世不知還能否再見,故而心中難免有些傷懷。

小女兒心思,本就多愁善感,又豈是柳尋衣一個大男人能懂的?

“柳大哥,謝謝你……”潘雨音“含情脈脈”地望著柳尋衣,內心百感交集,聲音細若蚊絲,神色也甚是複雜。

“潘姑娘,不必言謝。”柳尋衣誠懇地笑道,“潘家日後不必再擔驚受怕,你也不必整日以淚洗麵,我真的很替你們高興。”

“柳大哥,其實我……”

“姑娘,當斷不斷反受其亂。”洵溱似乎一眼看穿了潘雨音的心事,突然插話道,“江湖中人,一生都將在顛沛流離和刀光劍影下生活,刀口舔血,說不定哪天……就會暴屍荒野,死於非命。因此,你離這種人要儘量遠些,以免枉受牽連,徒增血淚。看姑娘知書達理,賢良溫順,日後必能尋得一位如意郎君,與你佳偶天合,比翼雙飛,安穩幸福地度此一生。而那……纔是你應該過的日子。”

說罷,洵溱輕瞥一眼神色尷尬的柳尋衣,朝他露出一個“不必謝”的古怪表情。

聞聽此言,潘雨音的臉頰頓時飛起一片紅暈,心中小鹿亂撞,緊張不堪。她忙不迭地朝洵溱微微欠身,隨後又深深地看了一眼茫然無措的柳尋衣,匆匆道彆,轉而跑回大夫人身邊。

明月傾斜,在林間映出一道漫漫長路。

潘文一家相互攙扶,緩緩而行,在柔和的月光下,一步步地走向遠方。

柳尋衣側目而望,目送潘家人漸行漸遠,不由地心生萬千感慨,喃喃自語道:“無論遭遇何種苦難,一家人在一起,便是幸福。而我的家人……此刻又在哪呢?”

“多情本是無情種,奈何造化弄世人。”

不知何時,洵溱已站在柳尋衣身旁,她眺望著逐漸消失在密林儘頭的幾道背影,似笑非笑地說道:“柳尋衣,你不必謝我。剛纔‘那一計’,算本小姐送給你的!”

柳尋衣眉頭一皺,錯愕道:“我想你誤會了,我與潘姑娘隻是尋常朋友,彆無他想。”

洵溱黛眉一蹙,神情古怪地望著柳尋衣,故作一本正經地反問道:“我說的是‘晴川山水圖’,你在說什麼?”

“啊?”

柳尋衣頓時一愣,隨之滿眼尷尬地望著強忍著笑意的洵溱,一時間又羞又愧,恨不能馬上找個地縫鑽進去。

“在天山時,隻不過是一方‘手帕’和一支‘金釵’。如今一年不到,竟又多出一個‘山水圖’。”洵溱煞有介事地掰著自己那纖細白皙的手指,一一細數,並言語戲謔道,“再加上賢王府裡對你滿是怨氣的‘大小姐’。嘖嘖嘖!柳尋衣啊柳尋衣,我果然是小瞧了你,你這花心的大蘿蔔,竟和四個女子不清不楚……”

前有司無道的“駭人聽聞”,後有潘家人的“背井離鄉”。

此刻,柳尋衣思潮騰湧,不知其味。卻見滿臉戲謔,冷嘲熱諷的洵溱,伸著四根芊芊玉指,挑釁似的在自己眼前連連搖晃著,柳尋衣頓感心煩意亂,躁動不安。

突然,柳尋衣竟鬼使神差地探出右手,一把將洵溱那柔若無骨的玉手緊緊攥在手中,同時頗為不耐地反駁道:“不如再算上你一個,如何?”

話音未落,柳尋衣已瞬間心生悔意。他本想教訓一下洵溱,卻不料“方式”竟有些出人意料。

不等洵溱麵露嗔怒,柳尋衣已急忙鬆開洵溱的手,迅速退後兩步,滿眼尷尬地站在那兒,一時進也不是,退也不是,氣氛甚是古怪。

“怎麼回事?”

此刻,阿保魯和許衡等人已紛紛來到近前,見二人神情古怪,不禁麵露狐疑之色。

“冇事!”

柳尋衣和洵溱異口同聲道。

話一出口,二人又下意識地相視一眼,眼神一觸即分,隨之各自佯裝出漫不經心的模樣,眼神左右顧盼著,閃躲著。但此時林中的氣氛,卻已變的有些微妙起來。

“門主,你……”

突然,湯聰滿眼錯愕地望著左顧右盼的柳尋衣,吞吞吐吐地說道:“你流鼻血了……”

“什麼?”

柳尋衣聞言大驚,急忙伸手捂住口鼻。實則,是剛剛他與司無道比武時,被撞傷鼻梁,因此鼻子纔會流血。

但此時此刻,在如此微妙的氣氛下,柳尋衣的鼻血,卻流的著實有些……不是時候。

“柳尋衣,你……私放徐仁,回去如何向洛府主交代……”洵溱本想轉移話題,但一句簡單的話,卻被她說的吞吞吐吐,斷斷續續。

在其他人古怪的目光下,洵溱的臉色變的有些不太自然,索性冷哼一聲,匆匆說道:“罷了罷了!你愛如何交代便如何交代,是死是活與我何乾?”

說罷,洵溱頗為“嫌棄”地奮力甩了甩手,轉而招呼阿保魯等人,頭也不回地大步離去。

“剛纔你用假圖欺騙何善……”

麵對倉惶而逃的洵溱,柳尋衣腦中突然精光一閃,下意識地開口問道:“你這招‘偷天換日’,是不是也曾對付過我?在……天山的時候。”

聞言,心浮氣躁的洵溱頓時一愣。她背對著柳尋衣,駐足許久,但卻一言未發。

沉默不知持續了多久,洵溱突然輕哼一聲,隨之快步走遠,未再有絲毫遲疑。

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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