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武林盟主，名揚四海，聲震九州。
此乃“手握日月，腳踏乾坤，一統江湖，莫敢不從”之武林霸主，其在江湖中的地位與聲望，比之大宋皇帝有過之而無不及。
武林盟主不僅僅代表著“正統”地位，更是一杆象征著“正義”的大纛。所謂“順其者猖，逆其者亡”。江湖中人，若敢與盟主作對，便是與正統作對，與正義背道而馳，甚至是與整個江湖為擔
其中所蘊含的意義和分量，自是不言而喻。
武林盟主權勢滔，大可為所欲為，無所顧忌。亦正亦邪，皆關乎中原武林的生死存亡。
如此睥睨下的權勢，既讓每一位江湖中人嚮往，同樣也讓每一個人忌憚。然而，將武林命運儘數托付於一人之手，吉凶險惡，世人皆知。
此一節，正是百年之前，武林盟主之製被廢掉的根本原因。
……
八月初二過後，重新召開武林大會的訊息不脛而走。短短數日，已傳遍五湖四海，下人儘皆知。
此信一出，群雄沸騰，豪傑振奮。
凡江湖中人，無不聞風而動，望風而行，為各自的前程奮力一搏。
秦淮以南，雖然名義上的主事之人，是青城派掌門左弘軒，但真正門庭若盛高朋滿座的卻是金複羽的金劍塢。其熱鬨場麵自不必提，且看眼下的洛陽城，便可窺見一斑。
自收到訊息之日起，秦淮以北大大的門派勢力，便已紛紛行動。
這些人攜帶著金銀厚禮，馬不停蹄地前往洛陽城。趕在洛瑾回府之前，提前“占領”城內上百家客棧，並四處打點，上下安排，期盼自己能早日拜會北賢王。
八月十一，深夜。洛瑾一行輕裝便衣，悄悄回府，並未驚動任何人。
翌日，風和日麗，朗氣清，是近半個月來難得的好氣。
清晨，洛鴻軒在洛棋的陪同下，懷中抱著厚厚一摞拜帖，匆匆來到後堂。
此刻，寧靜幽雅的後堂中，洛瑾正興致勃勃地品嚐著淩瀟瀟的廚藝。
“爹，你一定猜不到，我們不在的這幾日，究竟有多少惹門拜訪？”
一見洛瑾，洛鴻軒不禁麵露喜色，隨手將一堆拜帖攤在桌上，笑道：“這幾日，府中先後收到數百封拜帖，請爹過目！”
“拿開！”
洛瑾麵色一沉，舉筷的右手輕輕一揮，瞬間將滿桌拜帖一個不剩地掃落在地。隨後，他心翼翼地夾起一塊桂花糕，津津有味地咀嚼一番，轉而朝滿眼好奇的淩瀟瀟，露出一個讚許的微笑。
見狀，淩瀟瀟莞爾一笑，繼而走到滿眼錯愕的洛鴻軒身邊，一手扶著他的胳膊，一手將產朝洛瑾推了推，同時抱怨道：“瑾哥，軒兒與你正事，你怎能貪戀這兩塊吃食？”
“那也要看這兩塊吃食是誰做的？”洛瑾笑道，“我與夫人一彆近月，對夫饒手藝早已是朝思暮想，今日難得如願以償，又豈能因彆事耽擱？大地大，也冇有品嚐夫人手藝的事大。”
洛瑾在光化日之下出這番肉麻的話，令淩瀟瀟又喜又羞，臉色微紅，輕呸一聲，不過眼中卻難掩內心深處的竊喜之意。
“瑾哥，此去西京，你似乎變了不少？”淩瀟瀟道。
“夫人想我變的愈髮油嘴滑舌？”洛瑾將碟中的最後一塊糕點囫圇吞下，同時饒有興致地望著滿腹狐疑的淩瀟瀟與洛鴻軒，突然放聲大笑起來。
洛棋審時度勢，趁機上前，將地上的拜帖一一撿起，並心翼翼地挨個展示在洛瑾眼前，供他觀閱。
洛瑾輕瞥一眼，淡淡地道：“罷了！這些拜帖姑且全部收下，由洛棋一一甄選，選好之後，讓軒兒……替我一見。”
“是！”
洛鴻軒先是痛快地領命，轉而又麵露難色，躊躇再三，但卻遲遲冇有開口。
洛瑾眉頭一挑，狐疑道：“軒兒，可有異議？”
“爹，還有一事……”洛鴻軒吞吞吐吐地道，“與這些拜帖無關，而是……而是……”
“而是什麼？大男人快人快語，不要吞吞吐吐的。”
“是！”洛鴻軒正色道，“孩兒是想問問……爹打算如何處置柳尋衣？爹命人將他綁在囚車中，一路押回洛陽，昨夜又將他鎖入地牢……爹對絕情穀的那些賊人，尚且好吃好喝地招待著，卻為何對柳尋衣……”
“因為柳尋衣是賢王府的人！”
洛鴻軒話未完，洛瑾卻突然打斷道：“對於府中弟子，我想如何處置？便如何處置。輪不到你替他求情！柳尋衣忤逆我的命令，屢屢打破府規，我不殺他已是格外開恩，關他幾日讓他好好反省反省，難道不應該嗎？”
“爹所言極是！隻不過……柳尋衣舊傷未愈，而地牢中潮濕陰暗，我怕……”
“柳尋衣冇你想的那麼弱不禁風。”淩瀟瀟沉聲道，“此子目無尊長，無視府規，理應受些懲罰，經些磨難，否則日後難成大器。”
“雖然爹在懲罰柳尋衣一人，可眼下卻有人比柳尋衣更加難受。”洛鴻軒苦澀道，“爹發出嚴令，任何人不許探望柳尋衣。然而，妹、林方大、湯聰、廖川、廖海等人，昨夜一直守在地牢外，無論旁人如何相勸，他們卻始終不肯離去。甚至就連傷勢未愈的許衡，也被驚門弟子抬著去地牢外等候柳尋衣。他們……爹什麼時候放了柳尋衣，他們就什麼時候回去休息……”
“竟有這種事？”
淩瀟瀟聽聞自己的寶貝女兒一夜未眠，不禁麵露擔憂，但同時又心生慍怒，不悅道：“簡直胡鬨！姐任性不懂規矩，難道林方大他們也不懂規矩嗎？竟敢用自己來要挾府主？豈有此理！長此以往下去，賢王府的規矩何在？府主的威嚴又何在？狄陌是乾什麼吃的？湯聰等人皆是下三門弟子，狄陌身為黑執扇，為何連自己的手下都看管不住？”
“娘，您彆生氣，稍後我再去勸勸他們……”
“不必勸！”淩瀟瀟冷聲道，“既然他們喜歡等，那就讓他們在地牢外等著吧！傳我命令，在柳尋衣出來之前，不許他們擅自離開，也不許任何人給他們送吃的。我要讓他們餓著肚子，站在太陽底下好好反省！”
“那妹她……”
“也不例外！”淩瀟瀟態度堅決地道，“這丫頭越來越冇規矩，是該好好管教管教了！”
洛瑾的眼中精光閃爍，似乎另有所思。突然，他向洛鴻軒問道：“軒兒，洵溱最近如何？”
“似乎……冇什麼異樣。”洛鴻軒稍稍一愣，繼而答道，“對柳尋衣的事，她好像毫無興趣，一路上冇聽她提過半句……”
“我問的不是柳尋衣。”洛瑾擺手道，“我曾交代過你，要密切監視洵溱的一舉一動。你可察覺出，她最近有什麼異常？尤其是在八月初二之後。”
“冇迎…”洛鴻軒眉頭緊鎖，緩緩搖頭道，“她和之前一樣，冇什麼異常。”
“對明年的武林大會，以及推舉武林盟主之事，也冇有任何反應？”
被洛瑾再三追問，洛鴻軒不禁陷入猶豫，可他反覆思量，終究還是滿眼茫然地搖了搖頭。
洛瑾神色一暗，問道：“八月初二當，你在秦家武場親眼目睹一牽對於當日之事，你有何看法？”
“孩兒以為，沈老爺已成朝廷鷹犬，雖然他最後答應替我們修築論劍台，但也是萬不得已的選擇，所以此人……八成不可再信。”
洛瑾緩緩點頭，又問道：“既然沈東善不可信，那你認為何人可信？”
“六大門派的掌門與爹相交莫逆，當日在秦家武場，他們與爹同仇敵愾，共同進退，實屬難得！孩兒以為……六大門派之人可以相信。”
“推舉武林盟主之事，你又有何見解？”
“眼下，蒙古人對大宋江山垂涎三尺，可謂亂世動盪，時局艱辛。中原武林亦是覆巢之卵，朝不保夕。因此，推舉武林盟主，主持中原大局，乃是我們在迫不得已之下的唯一選擇！”
“南北分治，又當如何？”
“金複羽陰險狡詐，他想壓製爹，趁機拉攏六大門派。至於我們，是否應提早防範？甚至與河西秦氏多多親近。對金複羽的鬼蜮伎倆，要以彼之道還施彼身……”
“唉！”
不知為何，洛瑾突然滿含失落地歎息一聲，不等茫然無措的洛鴻軒追問，他卻興致缺缺地微微擺了擺手，輕聲道：“冇事了！軒兒，你先下去吧！”
“是。”
洛鴻軒滿眼費解地望著神情落寞的洛瑾，轉而又看向不明所以的淩瀟瀟，最終在淩瀟瀟的眼神安慰下，和洛棋一起離開後堂。
“瑾哥，你這是怎麼了？”似乎察覺出洛瑾的反常，淩瀟瀟追問道，“你剛剛問軒兒他……”
“夫人，軒兒……唉！”
洛瑾幾次欲言又止，終究化作一聲苦澀的歎息，低聲道：“夫人，我剛剛隻是想試試軒兒的眼光、心智和城府。隻可惜，軒兒耳目閉塞，辨不明忠奸，識不破迷局，反而總是被表象所迷惑，不能洞悉秋毫，不能看破人心。他雖頗有資，並且十分努力，但賦與心智卻早早地陷入瓶頸，難以破繭成蝶。長此以往，我真的擔心……他將無法繼承賢王府這份偌大的基業……”
“瑾哥，軒兒年紀尚淺，城府不深也是人之常情……”
“夫人此言差矣！軒兒的年紀，比洵溱和柳尋衣都癡長幾歲，可眼光與城府……卻與他們二人相差甚遠。”
“這……”
“軒兒資聰穎，自幼博聞強記，可為何隻有聰明，而缺大智慧？”洛瑾反問道。
“瑾哥的意思是……”
“缺少真正的曆練！”洛瑾正色道，“軒兒自幼在你我的精心嗬護下長大，他懂得再多，也不過是紙上談兵。他從未經曆過真正的生死考驗，從未在刀口上討過生活，從未為自己的錯誤抉擇，而付出血的代價。一言以蔽之：未知生，焉知死？歸根到底，是我們將他保護的太好了，以至於軒兒遇事太過自信，從而覷了江湖的殘酷，以及人心的險惡。”
“所以瑾哥才試著放權，將府中的事情交由軒兒處置？”
“罷了！冰凍三尺，非一日之寒。對軒兒的曆練，也絕非一朝一夕的事情。”罷，洛瑾神情一轉，繼而諱莫如深地笑道，“夫人此時可有興趣，陪我去個地方？”
“什麼地方？”
“地牢！”
……
(本章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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